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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这辆车和那个粉碎机,都会运回去进行鉴定。警部您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?”

    古手川有点惊讶,竟然要和粉碎机一起带走。不过仔细想想,尸体被回转轴卡得死死的,也不适合强行扯出来。虽然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,但的确有必要把机器进行拆解。至于粉碎机的主人,想必即便能把机器清理干净,他大概也不想再继续使用了。

    渡濑观察了一会儿两轮车,随后了无兴趣般挪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特别在意的。最关键的,可能就是根据轮胎上残留的泥土,找出它原本的保管场所了。不出意外的话,应该就是些流浪汉聚集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补充一点,很遗憾似乎找不到新的指纹。”

    “能理解。毕竟这么冷的天,人们多半会戴手套。这车估计也是偷来的,能采集到凶手痕迹的概率肯定不高。”

    看着眼前事不关己般侃侃而谈的渡濑,鹭山明显感到困惑。这种反应也正常,毕竟渡濑在一条条排除和凶手相关的线索,这在全方位信赖科学调查的人眼里,无疑太过粗暴。

    “该走了。”

    兴致怏怏的渡濑朝车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“就,就走了?”

    “就什么就。县警本部的刑警丢了那么大个脸,还不赶紧问完就走?”

    古手川脸红得像是烧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是还没适应那种级别的画面?”

    “尸体本身我还是承受得住的。”

    “哼,是想到当真胜雄本人的心理了?”

    “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干得出来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说这种蠢话。”

    渡濑甚至没看古手川一眼。

    “就因为是人类,才会干这种事啊。”

    末松健三的尸体被送往浦和医科大学法医学教室进行司法解剖,但新发现寥寥无几。顶多就是末松的血糖值偏高,以及他体内没有检测到安眠药以及类似药物的成分而已。死因方面,确认是由于出血量过多引起的休克死亡,除此之外再无其他。也就是说,仅仅证明了末松是被活生生搅死的。用负责解剖的光崎教授的话来讲,这是一次“无论解剖部位还是医学价值都不及格的解剖”。

    不出所料,从两轮车上采集到了大量不明身份的指纹和毛发,鉴定科的报告显示,要对其进行分类和分析,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。用来捆绑末松的布料和绳索以及毛巾上,都采集到了黄花败酱草的花粉。黄花败酱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,花期八月到十月,在距离发现尸体现场不远的元荒川河岸就有着广泛分布,所以这辆二轮车很可能是从河岸附近捡回去再利用的。

    元荒川河岸这个词,虽然听起来轻巧,涉及范围却相当广,要想缩小范围锁定地点,需要大量时间。

    现场遗留的青蛙男犯罪声明文,也很快被送去进行笔迹鉴定。鉴定结果显示,和之前案发现场遗留物笔迹一致。

    四号早晨,渡濑和古手川前往末松的工作地胡桃泽医院进行走访。负责接待的女性得知末松死亡的消息后,霎时面色苍白,立刻报告给了院长。

    院长胡桃泽也同样惊慌失措。这名把白发服服帖帖梳在脑后的仪表堂堂的男性,极其仓皇地走进了接待室。

    “末松健三医生今天早晨被发现死于他杀。”

    渡濑的摊牌方式总是让古手川心服口服。在把允许透露的信息交出去的同时,不给对方思考的余地。不出所料,胡桃泽像是丢了魂似的,一屁股坐到沙发上。

    “您刚才说,是他杀?已经确认了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可以说几乎不存在事故和自杀的可能。我就不绕弯子了,冒昧地问一下,末松在您的医院里,人际关系处理得如何?”

    “您是说有没有恨末松医生的人?”

    “可以这么理解。还是说末松医生人格高尚,大家都很敬重他?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说有损死者名誉的话。”

    话刚说出去,胡桃泽就皱起了眉头。虽然也怪渡濑的问题太狡猾,但毕竟已经上了当。

    “向警方提供有关受害人的准确信息,算不得损害名誉。调查取得进展,也算告慰受害人在天之灵。”

    “您这话听起来,像是在美化您的立场。”

    “道理都一样,总会有利于某方。利于我们警方,也可以讲是对大众有益嘛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没有职员恨末松医生,也没人妒忌他。顺带一说,也没人羡慕他,毕竟没人会去嫉妒一个一无所有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您这话我没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四年前有段时间,末松医生曾经因为一桩审判备受关注。”

    胡桃泽抬了抬眉毛。

    “当时全日本都关注着那桩审判,所以末松医生本人,也顺带得到了相当多的宣传。理论上有了名气,客户增加之后,就能独立开诊所了。可到头来,末松医生却一直在这里工作。不知道是因为他清心寡欲呢,还是没有抓住机会的能力?又或者是没有足够筹集资金的人脉?”

    渡濑的话虽然不好听,但相当于石蕊试纸。通过颜色,可以快速判断出对方的感情和态度。

    “您这话说得,好像医生就必须独立开诊所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哦?也就是说末松医生很满意替人打工的生活?我读过末松医生过去的采访,他可是一次也没提过这家医院的名字呢。硬要说的话,他一直都在积极表明自己的主张,很多时候,都赤裸裸地表明个人的现实诉求,又或者他其实是想继承这家医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