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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结局篇:

    “爸爸!二叔!”

    潇潇第一个看到了推开门进来的傅子珩,多日未见,如今看到他,从沙发上下来,飞快的跑了过去。

    如满弦的弓绷满的神经在看到女儿朝自己跑来的一瞬间,傅子珩疲惫的神色露出一丝笑容来。

    他弯腰将女儿抱了起来。

    潇潇伸手搂着粑粑的脖子,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,又摸摸他的下巴:“爸爸,你长胡子啦!”

    “爸爸等一下去弄干净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紧哦,爸爸长胡子也是帅帅的哒。”

    傅子珩低声失笑。

    楚然在后面跟了过来,“小公主,那二叔帅不帅啊?”

    小公主认真仔细的想了想,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:“没有粑粑帅。”

    楚然笑:“你还真是傅子珩生的女儿,简直就是贴心的小棉袄。”他说着,伸手想去抱走过来的骁骁,骁骁一转身,避开了他的手,酷酷的回答:“我又不是妹妹,不用抱。”

    楚然嘴角抽了抽:“你还真是有个性。”

    放下女儿的傅子珩伸手揉揉儿子的脑袋,在他面前蹲了下来:“这些日子辛苦你了,把妹妹照顾的这么好。”

    得到夸奖的骁骁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,“都是爷爷奶奶的功劳,爷爷和奶奶很辛苦,我不辛苦。”

    说到傅经国,傅子珩低下眸子,嘴角紧抿成一条线,弧度深了些许。

    他起身来到病chuang前,看着chuang上的人:“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傅经国摆了摆手,宽慰他们:“你们不要那么紧张,人生自古谁无死?活长活短命中自有定数,强求不得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死不死的!”陈婉仪削苹果的手顿了顿:“你倒看的开,也不想想说这话我们听了有多难受。”

    傅经国一怔之后叹了口气:“是,是我的错,别生气,下次说话我会注意。”

    陈婉仪这才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爷爷。”潇潇来到病chuang边,一双黑漆漆似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傅经国:“爷爷,你病了么?你什么时候会出院?”

    傅经国爱怜的摸摸孙女的脑袋:“爷爷明天就能出院了,到时候潇潇还愿不愿意跟着爷爷一起住。”

    潇潇点头:“愿意的。”

    “真乖。”

    楚然拧眉开口:“出院?爸,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哄小孩子的假话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真话。”

    话刚落下,一直没出声的傅子珩淡淡开口:“您不能出院,至到身体康复前都不能出院。”

    傅经国脸色一变,正要说话,萧晚一左一右牵了孩子,伸手扯扯傅子珩的胳膊:“你们好好说话。”

    然后带了孩子去沙发那边,离他们远些。

    他们两父子说话超过三句就会吵起来,萧晚一是怕他们吓到孩子,二是怕傅子珩口气太冲,惹恼了傅经国生气。

    他现在的这样的身体哪能还经得起风浪。

    傅子珩懂她的心思,闻言深呼吸了两口气,放缓了态度:“现在您身体要紧,一切得听医生的安排,所以暂时不要想着出院,到时候能出院了自然会接您回去。”

    陈婉仪在边上符合:“子珩说的对,身体没大好之前你想也不用想这件事,别忘记那天晚上忽然病发,差点把我吓的半死。”

    傅经国妥协:“好,我听你们的。”

    陈婉仪将手里削好的苹果切下一小块递了过去,傅经国伸手接了,两人相视一笑。

    站在边上的傅子珩抿了抿嘴角转身出去,坐在那边的萧晚一直注意着他们那边的动静,傅子珩出去的一瞬间,她立刻起身跟了出去。

    僻静的角落里,傅子珩站在那里身形修长,形单影只的看起来有些落寞。

    萧晚走了过去,从身后抱住了他:“是不是很累?”

    傅子珩抬的手动作顿了顿,萧晚嗅了嗅鼻子,闻到了一股异味,她松开他来到他身前,傅子珩指间正夹着一只烟,刚点燃的烟正丝丝缕缕冒着白烟。

    他很少抽烟,几乎没在她面前抽过烟,现在竟然要借烟来放松情绪……萧晚心里心疼他,伸手握住他的手:“你回去休息,我留在这里,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去呢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傅子珩回握住了她的手,“昨晚让你担心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萧晚笑笑,“你不管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担心,我只会全心全意的相信你。”

    因为他是傅子珩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,傅子珩忽然伸手抱住了她,一双手臂越收越紧,紧的萧晚快要呼吸不过来,她回过神来之后也环臂抱住了他。

    她听到他说:“小晚,昨天晚上我和楚然还有心脏科的五个专家开了一夜的会,我父亲他……他的心脏已经到了衰竭了地步,说不定下次心脏病发就会死亡。”

    死亡两个字说出来,她感觉到他的身体轻轻一颤。

    萧晚张了张嘴:“就……就没有什么办法?”

    “有。”傅子珩松开了她,“动手术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安排啊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另一大难难题。”傅子珩苦笑一声,抬手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烟,萧晚摆手示意不介意,傅子珩深吸了一口,烟草味道在口腔里弥漫,渐入肺腑,他这才感觉紧绷的神经松了松,“我爸他年级大了,并不适合做手术,而医生也没有把握,做完手术之后他是不是会好彻底,而且,手术台上有一半的风险,如果这个风险发生,他……我父亲他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。”

    直到现在,萧晚才感觉到他的绝望。

    她虽然知道傅经国这次病情的严重,可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,她甚至一直在心里暗自祈祷,奇迹发生,傅经国第二天就会好转出院。

    可她的一切想法都太天真了。

    抿了抿嘴角,萧晚问:“你和楚然是怎么打算的?”

    傅子珩扔了烟头一脚踩熄:“就算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,也要去做手术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做!”

    傅经国听了楚然的解释后,想也没想,一口拒绝:“手术我不会做,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。”

    不仅楚然,连一旁的陈婉仪都愣住了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回过神的楚然大为不解。

    “我也想知道为什么?”

    傅经国还没有开口,傅子珩和萧晚从外面进来,他来到病chuang前,神色冷峻的问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在为他着想担心想办法解决事情,他一句不做,扼杀了全部的希望。

    陈婉仪刷了的一下站了起来,看脸色很明的生气了:“为什么不做?!”

    傅经国伸手想拉她坐下,陈婉仪一把甩开他的手,“说清楚!”

    “我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,不做,还能这样跟你们说说话,睁开眼睛见见你们,不管是一天还是一个月,如果要去做手术,我可能明天就见不到你们了。”他看看错愕的陈婉仪,目光又扫过病房里的所有人,最后把眼神放在了两个孙子身上,“两个小宝贝我也还想多跟他们相处相处,听他们脆生生的叫我爷爷,放学了我幼儿园接他们的时候,他们一左一右牵着我的手跟我讲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……”

    陈婉仪听着听着,忍不住又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傅经国长叹一口气不说了:“所以我不能去做手术,这就是原因。”

    傅子珩上前一步,和他面对面站着,依旧面无表情:“可是你知不知道,不做手术的风险的是百分之百,做手术的风险只有百分之五十。”

    “子珩啊。”傅经国忽然笑了,“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,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让我活下来,我也会去做,可是我了解我自己的身体,你们谁都不知道我自己的身体,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最了解,医生也跟我说了实话,我进了手术室,很有可能会永远睁不开眼。”

    傅子珩额头上青筋直跳:“所以不论如何,你都不会做手术?”

    “我会去做,但不是近期。”

    傅子珩还要说些什么,陈婉仪开口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:“别争了,这件事就先这样放一放,让我来跟你爸谈谈。”

    傅子珩抿着嘴角,萧晚伸手拉了拉他,傅子珩侧头看了她一眼,萧晚点点头,示意他先听陈婉仪的,傅子珩最终妥协。

    晚上萧晚带孩子们回去,刚替他们洗了澡,萧晚的电话就响了起来,她擦干了手出来接了:“喂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“爸,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萧父吃了晚饭之后在楼下散完步回去,忽然就想到要给女儿打个电话,等他缓过来的时候,电话已经拨打了出来。

    萧晚这么一问,他不假思索的道了出来:“没什么事,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问你,傅经国的的病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萧晚在沙发上坐下,顿了顿之后,将她所知道的,全都说了。

    听完后的萧父沉默起来。

    “爸?”

    “哦,我在。”已经到了房子前,萧父找出钥匙开门:“好了,不跟你说了,我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,您早点休息。”萧晚收了电话。

    她把家里收拾了一遍,流了一身的汗,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,傅子珩还没有回来,萧晚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,他没有接,看来今天又不会回来了,想了想之后萧晚又好条短信过去。

    “——注意休息,晚安。”

    她放下手机关灯睡觉,也不知过了多久,她睡的模模糊糊的时候,忽然感觉chuang边一沉,萧晚原本睡的就不深,察觉动静下意识睁开了眼,黑暗之中看不清,嗅觉却格外的敏感。

    “傅子珩?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身边的人回答了一声,一下秒她身体被他拉过去抱进了怀里。

    “几点了?”她也伸手抱住他,闭着眼睛随口问。

    傅子珩一动不动抱着她,声线低沉:“快十二点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萧晚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,想着他肯定又抽了不少的烟,“怎么样?你父亲同意做手术了吗?”

    他没有立刻就答,而且呼吸沉稳平续,萧晚听着他如鼓一般的心跳声,以为他睡着了,就没有在问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听到傅子珩开口,“他还是没有同意?我就想不明白了,他为什么这么固执。”

    能听的出来,他除了略带不解之外,还有深深的无奈。

    一室安静之中,萧晚缓缓开口:“或许是因为怕吧。”

    “怕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她轻应了一声,“在我们看来,做手术是最好的选择,可是在你爸看来,却是最后的选择,他怕他进了手术室之后就会一直长眠不起,所以宁愿选择平稳而没有风险的拖着,也不愿意进手术室。”

    “他……可能只是因为怕而已,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,怕那百分之五十的风险在手术台上发生,所以他不敢赌。”

    傅子珩收紧手臂,萧晚静静说道:“傅子珩,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你父亲真的进了手术室,万一,我是说万一,万一发生了意外,万一手术失败,怎么办?”

    怎么办?

    傅子珩从来没有想过会怎么办,因为在他眼里,手术失败是不可能的,他请了最精良的医生团队,别说是在a市,甚至在全国都是最好,他相信那些专业人员。

    他更加相信傅经国会挺过这一关。

   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份自信。

    如今萧晚赤裸裸的问起他这些,在最亲密的人面前,他的强大自信垮塌,心里渐渐的迷茫彷徨和不安起来。

    是的,如果在手术中真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可预估的事,傅经国……他的父亲出了事,那么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?

    他想他会怪罪自己,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,他的父亲说不定还会活的好好的,如果不是他逼他,他的父亲也就不出事。

    傅子珩抱紧了萧晚,一张脸埋进她脖子里,良久之后他才开口:“我会遵从我父亲自己的选择,他同意做手术,我会安排时间,他如果不想去做那个手术,那么……我也不会强迫他。”

    萧晚愣了愣,没想到他会忽然松开改变初衷。

    她张了嘴正要说话,傅子珩闭上了眼睛道:“睡吧,我累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萧晚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,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,抱着他沉沉入眠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直态度强硬的傅子珩忽然改了口,傅经国有些发愣,陈婉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:“什么?”

    傅子珩点点头:“您没有听错,我爸要是不想做手术,全凭他自己的想法,我再也不会干涉。”

    傅经国放下手里的报纸:“子珩,你是说真的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陈婉仪有些急燥,她这两天里都在劝傅经国去做手术,可傅经国脾气跟牛一样倔,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改变不了,她劝说不成,想着还有傅子珩,傅经国就算不听自己的,也会听他那个儿子的,可现在倒好,傅子珩竟然放弃了。

    这让她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傅经国看着他:“你是对我失望了,所以放弃了吗?”

    傅子珩笑道:“不是,我是想明白了,不是放弃,是尊重。这是你的决定,我会尊重这一点,而且就像您所说的那样,这个手术是非常有风险的一件事,说到底我也是不敢去冒着这个风险。”

    傅经国也笑了起来:“我也是如此想的,手术台上死掉太不划算了,还不如现在用药养着,能活一天是一天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不拿生命当一回事的态度,让站在一边的陈婉仪气的把脚跳。

    最后护士拿了药进来,平时都是陈婉仪服侍他吃药,一气之下连药也不想喂了,傅经国苦笑一声,自己默默吃了药。

    这天傍晚谁也没有料到萧父竟然会找到了医院,萧晚带了晚餐里来医院,他们随便吃了一点,楚然回去歇着了,傅子珩正在角落里打电话,病房里的电视开着,萧父推开门进来,看到孩子们坐在沙发上玩闹,确定没走错病房。

    房间里的人都各忙各的,萧父清了清嗓子:“咳。”

    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侧目看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爸。”萧晚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,“您怎么找来了?”

    “我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您自己怎么找来的?”

    “早上给你打电话我旁敲侧击的问了,所以记了下来,刚才吃过晚饭之后没什么事,就坐了车找来了。”

    萧晚点点头,将父亲引了进来,坐在chuang上的傅经国情绪有些激动,多年老友来看他,还是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的萧瑟山来看他,这让他坐不住想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身体不好,就坐着吧。”看穿他的心思,萧父来到他面前,制止了他的动作。

    傅经国点点头,连忙指指旁边的位置:“你也坐。”

    萧瑟山闻言坐了。

    傅子珩收了电话走过来,傅经国定下神后对屋子里的人开口:“你们先出去吧,让我和小晚的父亲说说话。”

    傅子珩带了所有人出去了。

    病房的门被带上,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,只余chuang边仪器的声响。

    沉默片刻后的萧瑟山开口出声:“听小晚说,你这次病发很严重?”

    “孩子们那都是关心则乱,没有很严重在他们眼里也很严重。”傅经国笑笑,“没有很大的问题,只是比上一次的病发要麻烦一点。”顿了顿,转移了这个话题,又开口:“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。”

    距上一次的谈话有好几个月,那次之后他们再无交集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