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做的后果就是,爸爸妈妈误以为他得了抑郁症,整天带他去做各种心理疏导。余年当然不敢说早恋的事,于是配合着他们的安排,后来还是哥哥实在看不过去才狠心拆穿了他的假象。
当然了,如果人生能倒带的话,这一段余年铁定是毫不犹豫要掐掉的,简直太丢人了,堪称他的黑历史!
装忧郁不成之后,余年对白舟年的不喜算是彻底达到了阈值。但奇怪的是,无论他的故意针对有多明显,白舟年都表现得特别平静,不会指责也从不发火,他就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一样,无波无澜。
余年对他的挑衅像是一记拳头砸在棉花上,这种没有跌宕反馈的无力感让他一度很崩溃,也让他渐渐丧失追求覃斯越的信心。
当时余年绝望地意识到,他以为的他和白舟年的两人角逐其实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,因为覃斯越和白舟年是一对双向箭头,只有他是单向,而且从来都被排斥游离在他们的磁场之外。
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,但白舟年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赢了。
事情在白舟年参加高三最后的集训时出现了转机,一个外籍华人画家看中了他的美术天赋,想带他出国深造,白舟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帮助,高考都没参加就匆匆出国了。
四人分队突然就变成了三个人,这场分别,有人伤怀,也有人欢喜。欢喜的那一个当然是余年。
那年高考结束之后,向来有眼力见的哥哥邀请覃斯越为余年做中考前的辅导,有了独处的机会,余年才能使尽解数让覃斯越同意和他交往。
尽管不愿意承认,但余年心里很清楚,如果在他们三个人之间非要揪出一个第三者的话,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。
毕竟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。
比起他这种游手好闲的富家纨绔,以享誉欧洲的艺术家身份回国的白舟年,看起来和事业如日中天的覃斯越确实更般配。余年被这样的现实狠狠击溃,才不得不选择先一步离开,把最终抉择的权力交给了覃斯越。
如今,再看着对面谈吐自信大方的白舟年时,余年心里很不是滋味。偏偏覃斯越这会一直给他打电话,他都挂了好几遍了,他还坚持不懈地打过来,这让余年更觉得心烦意燥了。
白舟年也注意到他一直在看手机,很贴心地问:“是谁的电话?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?要不你先接一下。”
余年存着私心,他并不想告诉白舟年打电话的人是覃斯越,于是摆摆手说,“骚扰电话罢了。”
白舟年看了一眼被他倒扣在桌上的手机,也没再说什么。
余年又一次狠心按下拒绝接听后,覃斯越总算没再打电话进来,但很快他又发了一条微信。
——你在哪里
干巴巴的四个字带着质问的口吻,余年忍着怒气回了他一句
——跟你有什么关系!
覃斯越的消息很快又回过来
——你和谁在一起
这话问得有些刻意。余年抬头看了一眼白舟年,心里感觉很是纳闷。
覃斯越已经快一天都没再联系过他了,赶在这会又是打电话又是发微信的,余年猜测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了,打电话又能有什么事,无非就是警告他不要像当年一样欺负白舟年呗。
切!明知故问!
余年气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,为了故意气覃斯越,他没有犹豫地在对话框里打下“白舟年”三个字发了过去,随后不等覃斯越的消息再进来就直接关机了。
“没事吧?”白舟年看出他的脸色不好,又问了一声。
“没事。”余年勉强笑了一下,心里却是想不明白,白舟年是知道他和覃斯越已经交往的事了,但从见面到现在,他一句都没提过,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。
余年说没事,白舟年也就没再追着问,转而问他和穆晓晓“要不要再添点别的什么东西?”
余年已经一刻都不想待了,要不是考虑到直接走人会在白舟年面前输了风度,他早就很不爽地离开了。他摇摇头,并用视线威胁穆晓晓也跟着他一起拒绝,穆晓晓白了他一眼,但还算配合地说“吃得很撑了,感谢学长。”
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,白舟年去结账的时候,余年将餐中没怎么喝的半杯酒一股脑全灌进了喉咙。喝得有点猛,站起来时身形晃了一下,下一秒胳膊上贴过来一只手将他稳稳扶住。
“小心!”白舟年笑意盈盈地说。
对上他那张熟悉的笑脸,余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眼前的白舟年变了,又似乎没有完全变,这种和记忆突然重合的熟悉感让他心里异常不安,仿佛双箭头和单箭头的情景马上就要重现了,而他不用等覃斯越做出选择就已经能看得到最终的答案了。
“走吧。”白舟年冲他笑笑。
余年的思绪从回忆里剥离出来,他怔怔地点点头便任他扶着胳膊离开座位,白舟年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回事,他也没有马上松开他的胳膊。
酒精上头,余年的反应变得迟缓,他觉得应该推开白舟年自己走,但只是脑子里在思考,身体并未做出任何行动。踌躇犹豫的功夫,他们已经走到饭店门口。
白舟年扶着他的肩膀,好像他靠在他的怀里一样,腾出另一只手去推玻璃门。晚风很快扑过来,拂过脸颊的感觉凉凉的异常舒服,余年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。